李宇萱
茶餐室是马来西亚华人独有的记忆,我们还可以在街头小巷的某一处看见它。它因新村军事政策而出现,并且有幸保留到现在,成为了我们成长的一部分。
几个摊主一起摆摊,承包了整家店铺。由于同时过多油烟排放,所以整家店铺免不了弥漫着油烟味,到里面饱餐一顿后,自己的身上也满是浓烈的油烟味。可是这确实就是一般市井小民的质朴生活。或许是摆摊的大家都疲于挣钱,店铺看来总是年久失修,特别是一些营业时间较长,甚至可能维持了三代的店铺,总是会出现一些破缺,但是他们也尽可能地保持清洁,因为清洁是食店必有的门面。只有维持了店铺的清洁,客人才会络绎不绝,客流量也不会下降。
茶餐室的营业方式几乎可以用“生态”来比喻。一家可能比较狭窄的店铺,里面或外面都摆了好几张桌子,可能是用料便宜的白色塑料桌子或是价格也比较便宜的木制桌子。以几张白色或红色塑料椅包围着,讲求快捷和廉价。一个摊子可能就只有两人营业,这时不管工作有多么繁忙,摊主都得放下手里的工作,如捞面、煮汤、烫鸡蛋,然后笑脸盈盈地走过来问:“吃什么?”有时如果真的想吃什么,摊主却又无法过来,就得自己走过去点餐,而摊主仅凭记忆力记住你要吃什么、你坐在哪里,就跟他们摆设的塑料椅子和桌子一样,讲求快捷便利。
他们的小摊都是铁制的,耐用而坚固。上面的玻璃不但让我们看清摊主勤辛劳动的模样,还可以看见完整的菜单,各种各样的字体有如马来西亚各个人种,体现一个多元。有些摊主比较奢华,把食物或饮料菜单放置于墙壁上,让顾客看清每个大字来选择自己要吃什么。茶餐室的开放式使阳光容易照射进来,给铁摊子照出片片闪光,摊主勤辛、满头大汗和食物热腾腾的样貌就这样反射在上面,激起人们的食欲。偶尔会看见摊主和工人在大声争执,但是即使如此,这也是茶餐室独到的生活气息。茶餐室对我们来说不是普通的餐厅,而是生活的一部分。若是无法忍受,就快速食完,速速离开。
茶餐室很多菜色都建立在马来西亚华人、马来人和印度人的口味和文化下,如椰浆饭、清汤面、拉茶等等。这样的菜单,谁都可以来饱食一顿,饱餐一顿后,便跟一起来到这里的食友“吹水”,迎接新的一天。在这里可以选择任何食物做为开启新的一天的早餐,而我们的早餐在其他国家是难以看到的,在马来西亚得天独厚的文化环境下衍生出来的半熟蛋。
将水煮开,把白如纸张的菜园蛋放入里面,烫个几分钟。忍着滚烫把它敲在小碗里,仍是水状,蛋白却从晶莹剔透的水珠色化为涅白,蛋黄也变得更为澄黄鲜明,像是一块黄水晶。通常大家会把蛋黄戳破,搅拌在一起,加入桌子上自带的白胡椒粉和酱油,以咸和辣挑起自己的食欲,像是喝水一样一股脑儿地吞进去。如果经济自由了,那么碗里的不会只有一颗蛋,蛋白早已融入进去,两颗蛋黄黄澄澄地呈现在眼前,像是小孩笑脸上的大眼睛,让人看了更是食指大动。大家对半熟蛋有一定的要求:不能太熟。如果敲破蛋壳,半熟蛋以半固体的姿态流了出来,大家会大失所望,但是这样不完美的成熟也不太会影响大家的食欲。
有些人不满足于此。除了叫两粒半熟蛋,他们还会再来一盘加央(kaya)牛油面包。面包可以蒸或烤过,在仍热气腾腾的面包里加入加央和牛油,然后夹在一起。面包的热度会使加央和牛油在里头微微融化,完美融入面包微小的气孔里。简单的甜味和制作方式却也深受外国人的欢迎。但是外国人不会像本地人一样,硬要在色香味已经十足的加央牛油面包上加上半熟蛋。半熟蛋有时很美观地出现在面包上,有时顾客将面包沾上早已搅拌,黄和白融合在一起,像是沉入大海的夕阳的半熟蛋。我有个从香港来的朋友,抱着一知半解的态度尝试,尝试后也连连叫好。
还有一种吃法是比较疯狂的,将菜园蛋加入刚泡好,热气腾腾的美禄里。美禄一定要处在刚刚好的滚烫和甜度,这样才不会影响半熟蛋的口感。动一动杯子里的汤匙,还可以捞出一些已经凝固的蛋黄。倒入较多的美禄粉,再放入较多的炼乳,放入滚烫的热水,一杯鲜甜的美禄便诞生了。这样的炮制方式也衍生了一些叫了美禄却又叫“kurang manis”的人群。
以前自家也不易炮制半熟蛋,所以大家倾向到茶餐室品尝这独特的文化。如今市面上也有机器可以轻而易举地制作半熟蛋,许多老饕也不必在茶餐室花费品尝半熟蛋,但是还是会有人山长水远地来到名声响亮的茶餐室一尝痛快。而这也证明了我们吃的不只是美味,也是一种感觉,一种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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