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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

by MingYan Yap

老江

嘉琳又经过这放满等待报废车子的汽车报废厂。

那诡异的感觉从来没消失过。每次经过,眼角仿佛感觉有双哀伤的眼睛,从报废厂的一端一直跟随着,直到转角的那一端。 但她却没有害怕的感觉,一点都没有。

“我该如何能够找到你?我一直在这里打听着,一直等待着,等待一个致歉的机会……” 晓军坐在车头损坏不堪的黑色宝马驾驶座上,听着厂外的脚步声,喃喃自语。

报废手续终于办好了,官司也有个结果了。再过多两个月,这车子将会变成一堆废铁。我身上背着的罪恶,能否也一起被报销?晓军心里默默地想着。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女孩的眼神以及撕裂般的叫喊声,一夜之间,她失去了属于她的幸福与欢乐,而我却是夺走她全部幸福的罪魁祸首。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晓军痛苦地回忆着。

“嘉琳,你回来啦!奶奶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芋头糕,你这么迟才放学,肯定饿了,快来吃芋头糕!”

“哦,奶奶,今天学校补课,中二班的课业比较繁重。别担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奶奶,这芋头糕真好吃!”

嘉琳吃着芋头糕,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芋头糕是妈妈经常为嘉琳准备的糕点,其实最爱吃芋头糕的人是妈妈。

她忘不了那一夜,那该死的黑色宝马,那可恶的司机,在交通灯转红之后,继续以高速往前,蛇形般奔驰。“碰!”她在妈妈的怀中痛昏了过去,而爸爸和妈妈再也没有醒来过。嘉琳不知道谁是那黑色宝马的司机,他从来没有来找过她,连个道歉都没有。奶奶也从来没提起过,但奶奶给了她全部的爱。

今天学校又补课。这个星期的学习特别忙碌,她又得步行到学校附近的公车站等公车了。天色渐渐地暗沉了下来,嘉琳加快步伐。她想在雨落下来之前走到转角处的公车站。

嘉琳走着走着,那诡异的感觉又再次浮现了。每次经过这汽车报废厂时,这种感觉就特别强烈。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原因。除了诡异的感觉外,每次经过这汽车报废厂时,脑海总也会浮现五岁那年,小手拉大手的那一幕。她很思念在天上的爸爸和妈妈。

她心里其实是怨恨的,她恨那个该死的司机,她恨上天的不公平。虽然奶奶全心全意的照顾些许弥补了她已失去的爱,但她却也一直默默地承受着那无法言语的思念的痛。

当嘉琳经过报废厂的入口处时,一个穿着朴实的妇女,手里牵着一位绑着辫子的小女生,从报废厂走出来。嘉琳看着小女生的手紧紧地拉着妈妈的手。那位妈妈脸上挂着一丝的哀伤。嘉琳感觉到,这哀伤的神情很像镜子里自己的神情。这是一种思念的哀伤。

嘉琳第一次见到报废厂的大门是开着的,她很自然地往里面望去。她见到了一辆正等待着被报废的黑色宝马。当她看到这辆宝马时,那诡异的感觉更加强烈。她再次感觉到那双哀伤的眼睛隐隐约约地从宝马司机座上望过来。她隐约想起了些什么。这时,那穿着朴实的妇女以及那位绑着辫子的小女生,和她擦肩而过。 嘉琳的眼泪突然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 ”晓军从那黑色宝马的司机座上望向报废厂的门口。他最疼爱的女儿,他最疼惜的太太,以及那个夜晚,躺在母亲怀中的嘉琳。他无声地呐喊着,他欠她的那句对不起, 他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了……

他想,他应该可以随着他的宝马,变成废铁中的尘烟,永远消散在空气中……

雨滴答滴答地打落在嘉琳的脸上。她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这雨水仿佛洗涤了心头上的一些忧伤。走着走着,她仿佛回到五岁那年,爸爸的手、妈妈的手,拉着小小的手,在偌大的雨伞下,一步一步地走着,笑声加上雨滴落在伞上的滴答声,快乐地唱着“我的家庭真可爱,整洁美满又安康,,姐妹兄弟很和气,父母亲都慈祥,虽然没有后花园,春来秋回常飘香,虽然没有大厅堂,冬天温暖夏天凉,可爱的家庭哟,我不能离开你,你的恩惠比天长”。

报废厂外转角处的篱笆上,工人正挂上一个黑字黄底的牌子 —— 喝酒别开车,请珍惜生命。嘉琳看着牌子上的字,抬起头望向下着雨的天空。

“爸爸、妈妈,我会坚强的……”

Photo by Nik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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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86年《成长中的六字辈》到38年后的今天,六字辈的故事重新启航!张永修主编的《成长中的六字辈 2.0》不仅是文字的汇聚,更是岁月的见证。曾经的年轻写手们,如今历经人生起伏,以成熟的笔触展现生命的深度。 这部文集集结了35位六字辈作者的珍贵作品,值得收藏,一再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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