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隹
我很喜欢秋千,也很喜欢荡秋千,非常非常地喜欢。秋千有两个座位,不过就算你只有一个人,你也不会觉得孤独,因为荡起来的时候,有无数的空气分子和尘埃陪着你。
和往常一样,我坐上了熟悉的秋千,荡了起来。闭起眼睛,风跟着气流吹过我的脸颊,在我的耳朵里轻轻地、俏皮地转了一圈,又出去。
我很喜欢这样的声音,也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它不像小朋友们踢球时发出的叫喊声一样,那么刺耳,也不像在树上叶子遮挡的小鸟一样,那么安静;它不像是出生时父母怜爱地抚摸我的脸颊那样令我瘙痒,也不像是被调皮的同学不小心打到的一巴掌那样令我疼痛。
它就是刚刚好,刚刚好不会让你觉得寂寞,刚刚好可以让你享受到独处的欢乐时光。
荡来荡去,离开地上,像是要飞起来的感觉真好,脑子里的烦恼都被风带走……这是骗人的。看啊,我的思想泡泡里,不正是混乱的吗?不过只要找到另一个思想泡泡,就会看见一堆或是奇奇怪怪,或是可可爱爱的想法。
咖啡能算汤类吗?
马来貘在西马会被叫成面包牌子吗?
巧克力坚果的英文会是椰子吗?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没有超人呢?
如果我是超人的话……如果我是一朵云的话……
对啊,我现在听得到风,感受得到风,而且我不在地面上,我这不就是一朵云吗?
我是一朵云,轻飘飘地、悠哉悠哉地飘啊飘。小朋友们的吵闹声我根本就听不见了,必要的社交也不会遇见了,只剩下轻飘飘的感觉、轻飘飘的思想,还有风声。云朵听到的风声一定很大,所以我更加用力地荡啊荡,听,风声变大了,我是云。
国外有个作家写了一首诗,他说他也是云,恍惚间,我好像和这朵从国外来的云碰上了。我们交流了一下,发现我们两朵云看见的风景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东西,于是国外的云先生继续去看他的花,我继续轻松地飘在天空中。
不对,云一点都不轻松,我必须把那些水分子撑起来才不会掉下去。我不再是轻飘飘的云了,我是一个跟水分子们比赛拔河的云,如果我没有胜利,那我就不能继续在天上待着了。于是我艰难地拉着这些水分子继续呆在天空上,但地上的人们总是觉得,云轻飘飘的,很轻松。
风越来越大,我听见了在高空中绝对不会出现的声音——因为世界上不存在漂浮在空中的土壤,也不存在漂浮在空中的树,如果真的有,那下雨打雷时,人类被雷击中的几率就要从175万分之1的几率变成175万分之2了——树叶和树叶摩擦的声音。
我被风吹向树叶,现在我是一个树叶了,我的生命只有一年……或许一年都不到。总之,我是一个有着漂亮的嫩绿色叶片和健康叶绿素的小苗,过大的太阳会把我晒干,太多的雨水会把我淹死,幸好我头顶上还有一些比我还要大的树叶,真是太好啦。
春夏秋冬……不对,马来西亚并没有这个东西。我慢慢长大,我需要的阳光和水越来越多了,不过上面的树叶还是挡着我,这让我很生气,我需要那些东西来进行光合作用。
又稍微长大了一些,天气越来越热,树干开始把大部分叶子给淘汰啦。不出意外地,我随着风掉在地上。我被不礼貌的小朋友们踩过,被看起来很开心的大人们踩过,发出对人类来说好听的声音。
时间又走了一些,我随着其他的树叶腐烂,融入泥土,变成养分,重新被那名为社会的树干吸收。作为养分的我,跟着水分子和二氧化碳一起分配给有需要的叶子,让他们吃饱,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我坐在秋千上,我的思想在跳跃,我的手并没有握紧铁链,不过幸亏我反应快,不然就要从秋千上掉下去了。我慢慢停下秋千,从秋千上起来。头晕目眩的我拍了拍坐垫,我下次还会再来噢。明天见啊,秋千。
Photo by Olivia Bauso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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