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望

妙仕

电子召车停在车道，拖着两个行李箱，我走进了长途巴士车总站。想想好长一段时期，大约将近一年吧，我没来这巴士站搭车。咦？我眼前一 亮，重新装修的巴士车站，令人耳目一新。

里面的设施是全新的，与往日的大为不同了。这巴士车站，装置了现代化的设备。宽阔的空间、干净的地上、多排舒服的椅子、空调良好的候车室，还有电梯、需扫描的入闸关口。我环顾四周，仿佛一座全新的车站，改观了从前给我的印象。

现在多数乘客是网上购票的，楼上只有一家售票柜台开着，给予一些年长者和临时购票的人方便。一个女售票员有礼貌、耐心地接应排队买票的人。装修之前，这儿好多间巴士公司柜台并列，常有各派人马在召生意，游说买自家公司的车票，弄得乘客一时会难以决定，究竟该买哪家的车票才好。

上了重修的新厕所，清洁干爽，再也不像以往一样，有着进公共厕所的恐惧感。还差半个小时，巴士就要开行，搭客这才被允许扫描通过闸门，才入电梯，到楼下另一个登车室等候。在这候车室内，有个询问柜台，一个男职员守着岗位。当长途巴士驶进月台，他就用麦克风报告，检查了乘客的车票，负责带他们到月台上巴士。

乘客一个个井然有序地被带到巴士跟前，走进车厢，显然程序上是大大改进了，再没有以往那样乱糟糟的情况——许多人拉着大包小包行李，在月台间走来走去，找哪一辆巴士才是自己该搭的，又急又窘的模样。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我左等右等，要搭的巴士一直迟迟未来。逾一小时过去，再询问男职员，他满脸抱歉地说，巴士临时被交通局扣查，不能开行。这辆巴士的搭客被安排上另外一辆，还有许多空座位的巴士。当时一辆巴士正开进月台来，他说就是这辆了，拿起麦克风报宣报。

他讲完后，几个和我一样久等的乘客，一哄而上，朝那辆巴士走去。男职员走过来，伸手扛起我搁在一旁的两个大行李箱，拖着笨重行李的滚轮，帮我拉到巴士旁，抬进巴士行李厢。我走在后面，他腼腆地称呼我一声：“老师，你到吉隆坡，是准备出国旅游吧？”

我惊讶地看着他，一个中年大叔模样的马来男子。

“老师，我是你的学生，在国中上初三时，你教我班国语课。”他继续说，“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哈芝曼。”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曾经的年青小哥，变成大人了，真是不认出来了。

我说：“顽皮的学生，我都记得，只是一时认不出来！”

他可乐了，呵呵笑起来。

进入巴士车内，他安排我坐在前座，一个靠窗舒适的位子，也忙着给其他的乘客分派座位。接着哈芝曼解释巴士没来的原因，大家得换巴士又迟出发，他连声向乘客道歉。哈芝曼还特意走到我椅子边，一再对我说：“老师，对不起。” 这不是他的错，其他乘客都没有人责怪他，他一再说对不起，背起这个黑锅，大家反而同情他了。

当时来了个印度老妇人，在巴士外面叫嚷。哈芝曼赶紧下车，从窗口依稀可以听到他俩的谈话。老妇人指着另一辆就要开行的巴士，生气地说她被其司机阻止上车，因为她的座位已经给别的乘客占据了。哈芝曼检查了她的车票，发现原来她买的车票是早上9点的，她自己10点才到巴士车站，该搭的那辆巴士早已经出发了。

老妇人解释她不懂得网上购票，是侄儿帮她买的，她不知道开车时间提早了。乘客的误点是自己的错，怨不得人！我听到哈芝曼好言安慰她别慌，可以安排她乘相同公司的巴士，早上10点半那一辆，说那辆车还有空位，不用另买新的车票。

哈芝曼说罢就拿起老妇人的大包衣袋，着她走到后边去，他俩进了另一辆巴士。我伸头往后看，哈芝曼正给她找空位坐。哈芝曼不单只是对我，一个曾经教过他的老师，给予很好的服务，对待其他搭客，他都一视同仁。眼见他很有爱心，迅速地帮忙出错的乘客解决问题，我心里好欢喜。

巴士车站设备改进，变得更为方便与舒适，但要有良好的管理，再配合尽责的员工，才能有良好的服务和效率。有哈芝曼这样的员工，尽责有礼，好心善良，能为乘客着想。 那今后要出远门，乘长途巴士不再是件苦差了。

这让我想到一个叫黛安娜的巫族女生，念中五时我曾是她的国语老师。我常到一家超市购买日常用品，黛安娜中学后毕后，她就在零售部当收银员，我常会在付账时碰到她。黛安娜总笑脸迎人，亲切地问候我，扫描算了钱的货品，堆放在柜台上，她都会帮我放入环保袋中。我注意到她对其他的顾客也是如此，并非特别优待她的老师而已。我拍拍黛安娜肩膀，赞她服务周到。

相比别的收银柜台，其他收银员冷冰冰的脸孔，算账后就一个劲儿的，把人家买的东西往柜台旁边乱放成一堆，黛安娜友善和勤快的工作态度，赢得人心。看来超市的常客也熟知她贴心的举动，她负责的那个柜台，排队的人通常较多，顾客宁可花时间多等候，也要在黛安娜的柜台付钱。

几个月后，我再到超市时，见到黛安娜时，她正在巡视几个收银柜台，看到我，就马上走过来问候，她满脸欣喜地告诉我，她已经升职当上销售主任了。我真是替她高兴，说公司赏识她的工作态度，就很快给她升级，可要加油啊！黛安娜微笑点点头，希望我的鼓励，能化为这年轻人继续前进的动力。

几个月前，到一家专科医院去探访刚动过手术的朋友。踏入病房里，一个护士正在替她量血压。这护士认出我是她的老师，高兴得抓着我的手问好。眼前这位叫晓琴的华裔女孩，毕业好多年了。记得她念中学时期，学业和课外活动样样好。晓琴是圣约翰救伤队的队长，做事很有责任感，又喜欢帮助别人。

当时就看出来，晓琴对护理科很感兴趣，在批改她的国语作文时，她的志愿是当一名护士。晓琴在教育文凭考获8个A，然而她并没有上中六或其他大专学院，却申请了私人医院的三年护士课程，果然当上了护士。晓琴告诉我，她拿到院方的奖学金，让她一边工作，一边修护士学士课程。

多年不见，晓琴仍然和当年一样，活力满满，干劲十足的样子。看她仔细地为病人量血压、送药，亲切和他们交谈，也会关怀地问候病人的状况，料想她肯定是个好护士。果然几个住同样病房的病人，都称赞晓琴是不可多得的好护士，勤快又尽责，温柔细心地照顾病人。朋友还偷偷告诉我，晓琴对老人家特别有耐心，不肯打针吃药的顽固老病人，都给她哄得乖乖地听话。

教学几十春秋以来，我一直以来的期望，莫过于看到昔日的学生，在长大后无论从事任何行业或工作，都能有敬业乐业的精神，拥有勤快上进的心，诚实尽责地做事，懂得为别人着想，时时做到利他助人，这就是我最大的欣慰和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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