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仕
新冠肺炎病毒蔓延期间，限制行动管制令一再延长，老朋友群组里上载了一个视频。一个老爸爸坐在院子里，朋友手中拿了把剪刀，替爸爸修剪头发。手机群组里马上引来七嘴八舌。一个朋友说，我昨天也剪了爸爸、老公、儿子的头发。
另一个说，看了你的示范，我们可以学到理发功夫，待会就把家里的男丁一个个地捉来剪头发了。此时，却浮现了个留言说，我也想帮爸爸剪头发，却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一时间，朋友们都静了下来。大家明暸她的心情，在第一阶段行管令期间，这朋友的父亲往生了。丧父之痛，哀伤之情，言诸于表，感触深切。
这件事瞬间勾起了我的记忆，十六年前一个假期里，我回到家乡。记得那一天，爸爸有些发熱，他拿了一个汤匙和一小碗盐水，要我在他背上刮痧，说能去风和消热气。这是爸爸一贯的做法，只要身体稍为不适，就要妈妈替爸爸刮痧。妈妈往生后，好长一段时间，爸爸再也不提刮痧了。
当时我不知怎的，耍起性子来，不肯为爸爸刮痧。另一方面，也不知曾经在那里读过，常常刮痧会上瘾，变成习惯性的行为。爸爸讲了几次，我顽固得很，不听话，仍是不替他刮痧。爸爸气上心头，发起脾气来，把汤匙和碗一摔，骑着摩托出门去了。
晚上爸爸回来，一脸的和颜悦色，白天发生的事情，似乎都给忘记了。我看他若无其事，当作没事了。心里却想，好吧下一次，我会乖乖地帮爸爸刮痧就是了。隔了几天，假期结束，我匆匆离开家乡，赶回去工作岗位了。
两个月后，一天凌晨，爸爸在睡梦中心脏病发作，遽然往生了。赶回家乡，已经入夜，连爸爸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任何的悲痛哀恸、多少的泪水，也留不住爸爸了！我没有机会替爸爸刮痧了，从此这成为我一生的遗憾。
往后的日子，我一直往前走，尽量刻意压抑着情感，不堪回首，不敢去想。本以为老去的岁月，年华的流逝，会冲淡我的哀伤。然而年复一年，记忆却更加鲜明，当年的那一幕，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我任性的作为，连爸爸小小的要求，都不肯为他做，深深伤透了爸爸的心，我太对不起爸爸了。
每当夜深人静时，自责与歉疚、悔恨和哀伤， 总是涌上心头。女儿不孝，无颜愧对父亲，不敢祈求爸爸的原谅。但愿天下为人儿女者，切切谨记行孝须及时，莫待亲不在时空悲叹。
Photo by Arleen wiese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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