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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钱的水翁

by MingYan Yap

张烑华

周末去巴刹逛逛,看到有人在卖切好的水翁,小小的一盒,价格可不便宜。有点嘴馋,买了一小盒,盒子里面整齐的铺着五片果肉。用小学数学的几何图形稍微拼凑了一下,应该有两颗半,里面还附上了一小袋酸梅粉,很是精致。

记忆回到了小时候,家里有个小花园,妈妈喜欢在那里种上很多不同的植物,其中一棵树就是水翁树。那个时候我们叫它“Jambu”,后来上学读书才知道这种水果叫水翁,再后来从电视上看到介绍才知道有的人叫它“莲雾”。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一种水果要有那么多不同的名字,可是后来想通了,因为每个人吃了它都有不同的感悟。

我们家里种的品种是粉红色的,胖胖的小身躯,不是很甜,口感清爽香脆,为了增加它的风味,我们会拿浓稠的黑酱油加入白糖,然后用切好的果肉蘸着吃。那一种甜甜咸咸又清爽的味道就会在口腔里炸开,特别有意思。我的哥哥姐姐们有的喜欢吃点辣,就拿了指天椒也加在黑酱油里面,那种甜咸香辣的味道至今依然让人回味。

我不记得它是否有所谓的季节,我只是记得,只要我们想吃的时候走到院子里,随手一摘,用水洗一洗,就可以直接吃。水翁树的个头不高,只要靠近就可以摘到,就算高一点的地方,拿张凳子站上去就好。好不好吃已经不重要,那种信手拈来的感觉就感觉特别自由自在,再多么普通的水果都会变得特别美味。有时候吃是为了填饱,有时候吃是为了填满,填饱的是肚子,填满的是欲望。

树下也经常会看到一地的果实,有的是风吹雨打后掉下来的,有的是被飞鸟、虫子吃了后掉下来的。妈妈经常会去清理,她说一定要清理,不然就会引来越来越多的蛇虫鼠蚁,那么下一次就不会有好果子了。

如果觉得我们只有一棵水翁树,那么就太保守了。门口还有一棵释迦树,当时我们叫它“林檎”。它就比较难结果,一年下来吃不上几颗果实,而且很多时候一结果就会被鸟吃掉,不过它的味道真的很甜很好吃。那一种吃在嘴里像是一团细沙的口感,用着娴熟的技巧把种子一颗颗吐出来,然后咀嚼它的果肉,软糯香甜的味道直接满足了口腹之欲。

还有一小撮的甘蔗,青色的、褐色的两种。最常看到的画面就是阿嫲拿着用铁油桶做成的畚斗,把水沟里那种黑不溜秋的水舀起来灌溉,虽然看起来很恶心,可是每次啃甘蔗的时候,都觉得我们家里的甘蔗最甜、最好吃。很小的时候,哥哥会帮我把甘蔗砍成一小段一小段,后来长大了就喜欢学着他们直接用牙咬。牙医说过,我牙子的洁白和我爱啃甘蔗的习惯有很大的关系。

那一棵高高的芒果树是我的最爱,每次结芒果的时候,都是一大串一大串地结。哥哥们会看着枝干的弧度去评估,到底芒果“够不够水”,枝干垂得很低的就是表示芒果长得够大了,水分充足了,就是时候采集了,不然就会被鸟吃掉。我们用塑料瓶和竹竿做成一个采集器,一摘就是一大筐,放着慢慢吃,或是送给左邻右里,维持邻里之间良好的关系。那个时候的人际没有那么复杂,大家都是相互帮助、相互分享的。

后来长大了,搬了家,在新家也重新种下了果树,这次有木瓜、龙眼,最爱的芒果种了两棵。只是没有了水翁的身影,没有了那种想吃就摘的快感。有那么几次会问,为什么没有种水翁树,换来的答案则是不好打理,而且土地有限。

我打开手中的水果盒,把那一包酸梅粉直接丢掉,毕竟那个不是我小时候的味道,就怕吃了之后毁了我的童年记忆。拿出果肉放进嘴里,甘甜脆香的味道让我甘之如饴。这个比起我小时候吃的更甜,毕竟是另外一个品种,有点猪肝红的外皮,更为细长的身形,让它更为可口。

忽然间,有一种感觉,感觉水翁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大了、成熟了,变得更为杰出了,它骄傲地站在那里,用很嚣张的表情看着我:“看我是不是变得更好吃了?”只是这种感觉依旧不如小时候那种来得满足。

这一片水翁不需要黑酱油和白糖的点缀,但是却也失去了那种咸香甘甜的味道,它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地被放在台面上,而且卖出更高的价格,可是它不再带给我那种欢乐。现在的它和我有了距离,而不是每天放学回家就可以去小花园看看它,陪伴它。我闻不到它和泥土混合的味道,只有它和塑料盒的味道。

好吃,只是少了一些。而且缺少的那一些,怎么也补不回来。

Photo by Skylar Zilka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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