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
小时候,父亲称呼祖父为“阿叔”,而不是称呼爸爸,就一直觉得很奇怪。
长大后,父亲才给我讲解,祖父出生和生长在中国广州,一切生活作息都按照传统。
生活在农耕的团体生活,兄弟之间的孩子们都会统一称呼长辈,所有兄弟的孩子们,都会称呼父辈年纪最大的兄长为大伯,父辈的其他弟弟们都被称为“阿叔”。
就这样,没有一个孩子会称呼自己的父亲为爸爸,反而母亲可以叫妈妈或老妈子。
不过这个传统到了我父亲那一代人就终止,我也没有称呼自己的父亲为阿叔。
父辈们的名字还是根据族谱来取名字,到了我这一代就没有了,不过父亲常会提醒,我们祖籍属嘉应州。
我们是客家人,无论是父亲或母亲的双亲,都称呼为公公和婆婆,没有爷爷嫲嫲的称呼。
记忆中的祖父,每个重要节日都会吃团圆饭,而我们的团圆饭是中午吃的,在外地生活的叔叔都会全家回来。新年的团圆饭之后,还会请来专业摄影师拍一张全家福。
祖父家里的墙壁,都是多年来的全家福,还可以看到父辈们少年时的模样,以及岁月的痕迹。
墙上还有一张家乡的照片,也许是祖父用来解思乡之愁吧,他年轻时就来大马的矿场工作,然后落地生根,反而祖母是土生的华人,在马来甘榜长大,可以说流利的马来语。
祖父离开后,父亲和叔叔们很有默契地宣告结束了所有传统仪式。
祖父只懂得说客家话,连华语也不会说,却能够多次地来往中国和大马两地,实在不简单。祖父还有一个谋生技能,就是懂得制造鞋子,那个年代的鞋子都是根据个人的脚型来度身定做,父亲说不少客家人都经营鞋子的生意,而达摩祖师就是这个行业的守护神。
父亲生前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能够带我去一趟祖父生活过的家乡,这个心愿也在2013年实践了。
祖父的家乡在广州梅县水车镇,通过水车大桥进入,还有一些亲戚住在那里。
从广州的肇庆需要乘坐十多个小时巴士才达到,来接我们的父亲的表哥,父亲姑母的儿子,是一名很有文化气息的长辈。
我们在一名“阿叔”的家留宿,和一些素未谋面的亲人有交流,我能听懂客家话,但说起来却很吃力,幸好和我平辈的堂姐可以用普通话交流。
这名阿叔比父亲年纪小一些,是父亲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在大马出生,后来被送回中国生活,从阿叔的轮廓中也看见祖父的影子。
这名阿叔也是很传统的人,在中国落实一胎制时,阿叔的家庭超生了很多孩子,也被罚款了很多,阿叔生了六个女儿,才生到一个儿子,是一名比我小两岁的堂弟。
隔天,阿叔带我们去看祖父以前的房子,部分已经坍陷,没有人居住,屋前是一片耕地,厕所都在外头。我们还去看了家族的祠堂,比较简陋,不像电视剧里的那种祠堂。
也有一些的场景,以前在祖父的照片中看见,一切都是熟悉又陌生,也分不清身处于什么年代。
中华文化比较注重亲人之间的情谊,在遥远的国度,还有一群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戚,感觉也很奇妙。我们的生活从来没有任何交集,也许未来也不会再相见,但至少,可以知道自己的祖先源自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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