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苗和人类在环境变化下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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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青善

小手捏着棉花将其轻轻撕开，沾湿后铺在圆塑料盒底上，再放上一颗颗米粒大小不到的绿豆。十岁的我还不肯就此罢休，食指微微施压按了按，似是要将绿豆嵌入潮湿的棉花里吸取更多的水分。

这是学校科学老师布置的作业，内容为观察绿豆苗为期八天的成长记录和其对光源与地心引力作出的反应，写一份实验报告。

“欸，这我以前种过！你把豆芽拔出来拿去炒就是taoge（炒豆芽）了！”

“哇！又有得喝绿豆汤了！”

“哈，还要写报告…..我补习功课还有很多leh。”

“哎呀，课本上面已经有答案了。”

“绿豆苗实验”这关键词成功打开同学们的话匣子，直到在科学老师的一声“安静”下才被迫合上。

回家前，我来到住宅区外的老旧杂货铺买了两百克的生绿豆，拎着装满一颗颗绿珠的塑料袋到自己的房间窗户边开始我的“种植工程”。

每夜睡前我都要给绿豆浇上一汤匙的水，翌日早晨则用食指戳一戳棉花感受湿度，判断需不需要多洒些水。实验报告要求记录每盆绿豆每日的外表状态，于是身为“植物学家”的同时我也充当画家，给每盆绿豆画上“写真”。纸面上开始被印上由铅粉留下的各种形状，从似圆非圆的弧度到长形线条，再出现叶子的形状。

回忆起描绘绿豆的日子，我突然觉得自己像社交平台上发布婴孩每月成长照的育儿博主。记录绿豆长成豆苗的过程，仿佛父母看着我们长大一般：自在母亲子宫里形成胚胎，经过四十周慢慢将母亲的肚子撑大后落地，脱离脐带的婴儿日渐长成会行走、会说话、会识字的孩童，最终成人。

上面提到实验还要求观察绿豆苗对光源和地心引力产生的自然反应。在第三日绿豆长芽后，我把第一盆放在空纸巾盒里，只让阳光从纸巾盒的洞口进入；第二盆把盆底贴墙放，让盆口竖着；第三盆正常放置观察。

绿豆苗需要阳光进行光合作用——一种植物吸收水和二氧化碳，以阳光为光能来源生产葡萄糖和释放氧气的过程。葡萄糖提供植物能量，或被用来制造新细胞，或被转换为淀粉贮存。因此，第一盆绿豆苗弯着日渐变长的茎，从纸巾盒洞口探出头来。阳光是植物的需求，所以植物会为了获取阳光改变自己的高度形态。那么人会如此吗？人会为了自己的需求或理想而改变现状吗？

若说是婴儿和还未开蒙的孩童，还会因为饿或想要某些小玩意儿而请求或哭嚷。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们开始意识自己拥有选择权。有的人为了养家糊口或追逐梦想日夜兼程前行，有的因没有改变现状的勇气而选择躺平。《被讨厌的勇气》这本书中提到一句：你之所以无法改变，是因为自己下了“不改变”的决心。 由于对作出改变后未来的无知，不少人宁可维持安稳的现状也不愿踏出舒适圈，害怕圈外是充满挑战与危机的荆棘。这类人被心理学家阿德勒称为缺乏“获得幸福的勇气”的人。我们不再像小时候一味追求欲望和需求，顾虑变多了，就开始在“迈出第一步”和“收回脚”这两项选项间徘徊。

再观察绿豆苗对地心引力的反应：根部顺着地心引力往下伸展，其茎部则循着阳光，逆地心引力往上长。从绿豆苗根部生长趋势的角度看，它只能跟随地心引力的方向生长，而我们人类在做事时不但能“顺势而为”，还能“逆流而上”。正是因为拥有思考力和做抉择的能力，人比植物在做决定时多出几种参考结局。换个角度，绿豆苗懂得朝阳光向上延伸。到了人类这里，当站在岔路口被迫选择其中一条路时，要么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或听从良言走向光明大道，要么被有心之人误导影响而误入歧途。手持“选择力”这一剑可入青云，但剑锋太利亦会伤人伤己。

今年我很幸运能够被理想的高等学府录取，步入大一时发现自己就读的大学提供学生各式各样教学和就业上的资源，在海量的选项面前犯起选择困难症时就会观察身边同龄人的选择或询问学长学姐们。吸取他人的经验固然是好，可这也会使人跌入盲目跟从的陷阱中。同学们纷纷表示这个讲座课题好、这门课挂科率低等等，如急流般跟紧身边同龄人往一个方向冲，等到回首时才发现自己其实不一定要随这条河流奔波——后面还有无数条任他们探索。

就拿我的一位朋友为例子。他非常讨厌做选择，因为他并不了解自己的兴趣、以后想从事的行业以及未来想过怎样的生活。当长辈和其他朋友问他的大学深造计划时，他总说：“我并不知道，而且我不想选择。”最后他被父母安排到自己哥哥就读的大学内继续学业。这种被动的安排就像只能朝阳光生长的叶茎和受地心引力影响往下长的植物根须。若待在黑暗纸巾盒里的绿豆苗有得选，它可以决定继续待在黑暗里向上长；若处在被竖着摆放的盆子的绿豆苗有得选，它可以考虑横着长呀！因为有了选择的能力，我们有机会创造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请善用你手中的“选择卡”。

墙上的日历一页页被撕去，绿豆先是裂开皮露出短短肥肥的白芽，然后慢慢伸长变成细绿茎，犹如白白胖胖的女娃娃长成苗条少女。从子叶的位置继续往上长，不久又生出两片嫩叶。第八日，我将每盆实验品小心翼翼地放入环保袋内，前往小学的车程偶尔颠簸，我坐在后车座上紧紧护着怀里的环保袋，生怕里面的小生命们磕着碰着。绿豆苗们在我的“护送”下完好无损地抵达学校，再出现在科学老师的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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