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
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一天的我，哭了。
不是眼泪滑落的那种哭，而是整个人在无声中悄然塌陷。像一座久未修缮的屋檐，在风里摇晃太久，终于撑不住了。我以为没人看见，我以为只剩下我自己——你却，恰好来了。
你来的方式太安静，太温柔，太刚好。像是命运在我最不设防的瞬间，轻轻地推开了门。你没有敲门，却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号码，甚至我那天的心情。是谁，在我以为已无朋友的时刻，泄露了我最后的坐标？
我们之后的每一场相遇，是否真的只是偶然？那些原本不曾交集的轨迹，竟在校园的走廊、补习所的楼梯口，一次次地重叠。我以为是命运的安排，后来才明白——或许这座城市并不辽阔，或许我们一直都在擦肩而过，只是那天，你决定停下了脚步，而我选择看见你。
你是如何知晓，我埋首书页，不过是为了掩饰寂寞？你又是哪一种勇气，让你不惧流言，不怕牵连，在众目睽睽之下，靠近我？你总是靠得那么近，话说得那么轻，是想让我心跳失序，还是，只是你已习惯了温柔？
而我，又为何总是接住你的靠近？明明心里满是惶恐——怕你是怜悯，怕你是猎奇，怕你只是路过。我是不是太渴望被理解了？渴望到连你的一句“我懂你”，都误以为是救赎？
你总是发来那些关心的讯息，像是习惯，又像是承诺。我曾决定独自走完高中的最后一年，但你却一次次打乱我的孤独。你有没有想过，哪天你突然走了，我该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温柔，对我而言，可能是一种误导？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发现自己只是你众多目标之一，我会有多崩溃？你有没有想过，我一旦赖上你了，你该怎么办？
你总是带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像是有太多话藏在眼底，又像是刻意不让人看懂。我曾经试图猜测你沉默背后的原因，是否在装酷，还是在逃避。听说你是个缺爱又叛逆的孩子，我听了，却不敢轻易相信。因为你太温柔了，温柔得不像一个被忽略的人。
你从不谈起你自己，而我，也只是在你沉默的缝隙里，试着拼凑出一个你。如果你肯说一点点，哪怕只是一个片段，我就可以像你对我说的那样：“我懂你，我和你一样。” 一个在学校被孤立，一个在家里不被爱，听起来像是可以互相扶持的故事，可说出口时，却只剩下讽刺。我们都没好好被爱过，又怎会知道，如何去爱别人？
那时候的我，连自己身上的裂缝都还没看清，却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你。我没有很勇敢，可是你的沉默让我不忍心转身。我把那些还没学会的温柔、还没整理好的情绪，全都给了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愿意陪你一起撑。
没有关系的关系，没有称谓的你和我，却意外地，比多年的友情还要温暖。你不属于我的生活，却总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你不曾承诺什么，却让我一度以为，我们之间有某种不言而喻的默契。又或许，我只是你叛逆人生里的一段插曲，是你无聊日子里的一场试验。我想过千万种可能，却始终猜不透你靠近的理由。
我总会忍不住去想，你之所以靠近，是因为我像你吗？像一个也在努力掩饰孤独、在沉默中寻找出口的人，还是因为我像那些流言蜚语里所说的那样，太容易动情？如果你的到来只是为了验证些什么，那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吗？看着我一点一点陷进去的时候，你的心里，是否也曾有过一丝动摇？又或者，在某个寂静的夜晚，你曾感到一点点的疼痛？
你走的那天，没有告别，也没有迟疑，像完成了一个任务般，干净利落地离开。说好的朋友呢？原来只是一个空洞的承诺。我没有努力地把你当一回事的时候，你却很努力地说服我——你和我是一样的。终于，我信了，你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仿佛你早已安排好，我的角色只是一个过客；仿佛我们的回忆，都是用来完成你的一个章节。
早在不知不觉中，我习惯了你的靠近。习惯有人在我低落时发来一封简讯，说一句“你还好吗”；习惯有人在我不说话的时候，也不逼我说话。那些习惯像温柔的水，一点一点渗入我生活的缝隙，让我误以为你会一直都在，误以为你沉默的陪伴就是在乎。可是习惯——它是一种危险的东西，它让人以为那就是永远，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把你的靠近当成了答案。
后来我回头一看，才发现那段日子里，你悄悄地治愈了那些我始终不敢说出口的疼。我，该和你说一声谢谢，还是说——慢走，不送。
那一天，你的不经意路过，拯救了一个被孤立的女孩。
而我呢？是否也曾在某个瞬间，让你感受到一点温暖？
今晚的风，吹得特别的冷，
冷得像你离开的那天，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我站在喧哗的城市里，看着人群擦肩而过，
嬉笑的音符里，再也没有和我对调的人。
谢谢你，在我十八岁那一年来过。
谢谢你，在那些不被爱的日子里，没有走上歪路。
Photo by Daria Nepriakhina 🇺🇦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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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86年《成长中的六字辈》到38年后的今天，六字辈的故事重新启航！张永修主编的《成长中的六字辈 2.0》不仅是文字的汇聚，更是岁月的见证。曾经的年轻写手们，如今历经人生起伏，以成熟的笔触展现生命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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