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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八个月的噩梦

by kflai

Ori Ng

三年八个月的日据时代对有数百年在地历史经验的南洋华社有多沉重?

就像每晚都会出现的鬼压床般,能把比空气还轻,还更通透的灵魂压覆到连求救声也灭泯的沉重。
《野猪渡河》是这个噩梦的文字版本。
一个从埋藏在最深层记忆,是我们这一代活在和平美好时代不愿再面对,奋力挖掘的血腥残酷梦话;一个把人性最原始爱欲,是我们这一代活在识礼足食社会避而不谈,赤裸映显的欲流浮荡梦境;一个张贵兴用最华丽修辞文笔编织,让读者在弥漫罂粟花香中,像梦游者般走过满是荆棘藤蔓的丛林,带着惊怆的心情,从鲜红染血柏朗刀所串连起的梦境碎片醒来的阅读体验。

二十多段小历史

小说的叙事场景盘绕在砂拉越东北小渔港猪芭村,追述日寇在1941年入侵后到1945年投降前对华人大肆虐杀,追剿逃难村民抗日的故事。
张贵兴把猪芭村三年八个月的沉重时空切片成二十多段小历史,大致顺沿时间轴展演,当中有些插叙是回溯往事,而开头和最后一篇是处在这个时间轴外。
第一章〈父亲的脚〉讲述小说主人翁的自尽仿佛揭露了一切不堪的阴暗私密的结束,也把悬念种在读者心里,至此小说里众多人物与事件随着每一章出现,演绎纠葛不休的情欲仇恨,更多也极端暴虐血腥的埸景,野猪刨食村民尸体,鬼子刀斩孩童头颅等等细腻描写震慑读者心灵,〈山崎的名单〉一章末端,鬼子参谋长吉野与宪兵队曹长山崎在一场对村民审判中残酷屠杀十多名孩子的描绘,就是当中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
小说最后一章倒叙书里最神秘的人物爱蜜莉的过往身世,这一揭露解释了读者最终的疑惑,也暗喻所有杀戮始于人性最阴暗欲恋的一面。
《野猪渡河》是从第三者全能视角去描述场景,但很多时候仿佛是从角色的眼晴看到的外界,像是模拟视觉在脑海里被某种情况影响下所引发的感知,被鸦片膏腐蚀的意识、在各种动植物围绕下成长形塑的思维与各种传说中鬼魅魍魉渲染的情绪交织混合,成为读者在小说里看到的幕幕魔幻奇诡情景。

暴力场面  逼迫读者思考

谈论此小说,无法避免提及书里大量的杀戮与暴力,无论是对人还是动物的血腥景象。王德威教授在书的序论说这会“强迫读者思考他(张贵兴)的过与不及的动机。”
诚如教授所说,阅读过程无法阻止这些景象冲击读者心灵,进而质问为何如此多历历如绘却撕裂伦理良心的画面。
对此我不禁想到教授认为张贵兴的书写与雨林是一体的两面,这些景象只是重现雨林生物日常的残杀猎食,借此重构意识中野蛮之境,人性里黑暗之心。
这一次张贵兴的文笔依然无与伦比的精彩,但说故事的技艺更上一层,小说的布局首尾相应,悬念与伏笔埋藏得缜密精细,人物与事件的进退场和前因后果铺设肌擘理分。
尾章最后以鸟鸣叫声结束,在丛林里回响不止,犹如读完书中最后一章,心中的愕叹怅惘久久不散。
* 原载于星洲日报《读家》,2019年1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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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看似简单的问题。 世上从来不曾有人的一生開始就是完美的,但活出属于独一无二的人生路上,一定是先从认识自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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