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连辉
前几天和一位同事在热闹繁忙的熟食中心用餐时,一名T裇牛仔褲穿着的年轻人走过来,很有礼貌的要求搭台。他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包食物,我偷望了一下,那是一包新币一元没加料的炒米粉,他低着头扒了四五口就吃完了这顿“午餐”,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白开水,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很滿足的望着我微微笑。也许他已察觉到我有点“鸡婆”的偷偷观察他吧!
短暂的闲聊中知道他来自马来西亚吉打州,刚从国内一所大專毕业,目前在新加坡一家公司担任技术员,和兩位友人在市区附近的组屋合租一个小房间。
我笑着对他说:“年轻人,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一晃眼已在这里渡過了三十年的青春”。
离开前他很有礼貌和我握手道再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彷彿看到了年少时候的自己,内心感触很深。
当年父亲早逝,母亲三十六岁就守寡。结束了父亲留下的雜货店后,转行当小贩赚取微薄的收入养育六个孩子。
1986年间,因高考成绩不理想,进不了国内的大学。尽管家里经济环境不好,母亲也毅然决定送我来新加坡义安理工学院念书。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出国,离家的前一天,母亲脸上流露出不捨的神情,叮咛和嘱咐话语中充满了沉甸甸的爱。
三年的理工学院生活虽苦,但我依然感恩能有机会从新开始。一九八九年毕业后,我在一家美资电子厂担任技术员,那时候剛巧碰上海湾战争经济不景时期,每月薪金只有$900,扣除公積金丶房租和寄回老家的家用,每月只剩区区的$400。曾好几回到了月底时捉襟见肘,经历一连几天三餐啃白面包吃快熟面的日子。
还记得其他三名室友每逢周末都会结伴去卡拉Oke、迪斯科舞厅或保龄球场消闲娱乐,其实我也很渴望参与,但这些高消费的娱乐对我来说似乎是遥不可及。
那些年的日子虽然穷困,却还过得简樸充实。我不否认当时偶尔会有点自卑感,但我也常“阿Q”的自我安慰,比起其他更不幸的人,自己也算是过得很不错了。人生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位置所在,而是所朝的方向,只要确定目标和认清方向,就不会迷失自我。
曾经以为自己不会介意兩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能有机会经历某种程度的生活磨练,但每当他们遭遇挫折或困难时,我总是於心不忍的站出来为他们擋风遮雨,这也许是一般为人父母的矛盾心态。
女儿如今已大学毕业而踏入社会工作,再过两年,兒子在理工学院毕业后,也将被徵召入伍服兵役。或许我真的是时候放手了,让他们自己去面对和体验生活的挑战,合常理的是训练,不合常理的就当着是磨练吧!
当年曾经考虑毕业后完成三年工作合约就返回大马就业,希望可以陪伴母亲终老。后来因故推迟,一晃眼过了三十年,当初也没想到会就此落地生根,留在这里度过大半生。
2001年,母亲病重,我把她接来新加坡,在一所私人医院接受两年多的治疗后离世。虽然尽了最后的孝道,但“子欲养而亲不待”,始终是我人生中一大遗憾。
这些年来,偶尔会回去老家看看,可惜景物依旧,人事已非,眼前的一切已经是回不去的从前、找不回的过去。
p/s 我每次听到这首《爸爸的草鞋》时,感触良多。
* Photo by John Baker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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