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语芳
“我出事了。” 你慌张无助地看着我。
你继续说: “医生说我的肾可能有问题。刚听到这消息后,我到处找妳,我心乱如麻。”
望着你,听你转述你可能患病,我也惊呆得不能言语。我给你一个拥抱,叫你不要断测结果,在体验报告还没出炉之前。
很多我们日常惯用的字与词,只知其意,却未能真正体会其冲击力。但在医院的那个下午,我和你都感受到晴天霹雳的威力,如此巨大。我们也只不过是到医院做个惯例的体检,也只不过是准备看看三高是否维持正常。但突其来的发现与诊断,让我们不知所措。当天下午,也真正的意会了人生无常这四个字。
从未生过什么大病的你,这病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的震惊。你并没有问,为什么你会得这病。你向来生活有规律,吃喝清简,运动频密。反而是我问为何生病的不是我,向来生病如家常便饭,且多愁伤感的我,觉得生病的该是我。造化弄人,世上未知之事,比比皆是。
我们也算是冷静的人。诊断结果后,毅然决定了手术的治疗,且第二天就与外科医生约好手术的日期。在等待动手术的期间,我们都过得忐忑不安,每天都在恍惚里梦游般的状态,等待动手术的到来。不管日子过得如何的慢,时钟上的长针与短针总是一步步的,滴滴答答的往前走。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要面对的时刻,总会悄然而至。也是在一个下午,送你去手术室。未进去前,看出你的恐慌。向来你想得比较多,掛虑的比较多。不像我较简单,觉得该做的已做了后,一切听天由命。医护人员要将你推进手术室时,我只能握握你的手,给你一个加油的微笑。当你进去后,我不禁泪盈满眶,多么地心痛啊,多么希望我能替代你。皮肉之痛,心灵的伤痛,我以过来人的身份,该能比你𠄘接得好吧?
等你的时候,时间实在难熬!我在病房里来回踱步,坐立不安。这么多年来,从来只有你在病房里等我,而不是我等你。这次却要我等你,且是如此重大的手术。我一刻一秒地计算着时间,是很茫然地望着墙上时钟的长短针追逐似的,绕圈子。三小时后,没见你被推回来,焦急地追着护士问。喔,手术延迟了,再等等吧,护士说。从未有如此沉重的压力与不安。等的人比被等的人难受。心急如焚。再多一小时后,我又再去追问。终于手术完成了,但因你还在麻醉药里沉睡,所以还得等半小时左右,方能回病房。听后,心中大石,砰然坠下,吁出一大口气。当时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心境竟觉得苍老不少,许多头发也许在那半天时间内由黑变白。想到一夜黑发变白发的白发魔女,心里的煎熬真可能是非常强烈的。
其实知道你有病后,在等待动手术前的十天里,日子过得真是苦涩。虽然两位顶尖的医生都说手术风险不大,而且手术后遗症也是没有的。但对这病的名字有无限的恐惧。大家在那一段时间里,虽都表现得若无其事,生活一切照旧,但各自的心里变化其实是很大的吧?你手术前几天,我胃痛至小肠抽筋。 独自去看医生,经医生检查后,证实胃酸分泌过多所致。医生问我最近压力是否很大。没有预期如此的问候,剎那泪流满颊,将一周压抑的情绪失控释放。
你一直过着很积极的生活,热爱学习。凡事都有目标,方能引导我们前进。你常说。这并非不好,但有时太累了。你不但对你自己要求高,对我也是如此。一个个目标战胜了,且赢得掌声无数,但若失去健康或至爱的人,生命之意何在?
手术一周后的某个晚上,你说:“我要好好地陪你了。我似从死陰幽谷走出,捡回了生命,我得好好地过日子。健康与家人最重要,其余的可放下。”
你继续说,“若医生告诉我,我只有三个月的寿命,我不知如何与你道别。” 没睡之前,你再说了一遍:“我会好好地陪你了,陪你饭后散步,陪你周末喝下午茶,陪你走天涯,形影相随,至到末了。”
我微笑地看着你入睡。觉悟了,你终于可以放下世间无谓的种种。我也微笑地和你说,虽然你巳入睡,我终于明白为何生这病的是你而不是我,因痛不能分享。要自己亲历后,方能真正觉悟而做出明智的取舍。
是真的觉悟了吗,亲爱的?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放下世俗大大小小的目标,放下社会他人对你的期许。等你陪我在阳台上的小角落喝茶、看星星月亮,听我吱吱喳喳地说一则无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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