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达天堂的电梯

by 谢智慧

邓嘉情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与你阴阳相隔,留我一人独伤悲。

说实话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只得回忆起一些往事罢了。作为和你十二年一起生活的女儿,好像也没和你认真过个生日,你在远方工作,时间总不能凑合一起,不知道平常的生日,你大概是怎么度过的?

我想着发一张我们之间的合照,寻寻觅觅很久很久,我才发现我们的照片了了无几。其实我蛮羨慕别人拥有的父爱,放学下雨了,有人为她开窗,递来一把雨伞,而我却只能怀着羨慕的眼光,将书包扛在头上,追赶着远方的公车。

小时候我曾紧紧抓住你们的衣袖,和其他孩子一样和我的父母撒娇,总觉得你们会将我抱起哄。我哭得像个疯子,可我得到的是你甩开我的手掌,而妈妈把我扔进了黑暗的房间,和我说,你没资格哭,你不能和普通孩子一样,你必须强大,我们为你赚钱,你就要为了我们而努力。

渐渐啊我好像连流泪也变得奢侈了。

回想我和你的记忆,空空洞洞的,开心的占比好像比伤心的少得太多了,我连你的样子也记不太清了。虽然你在做化疗时候每天都在和父母说着想自杀、想死这类的话,可我唯有记得,你从来在我的面前都强撑身子,哪怕你已经吃不下饭了,哪怕已经要插管了,你还是会在难得回来的日子坐在饭桌下和我吃一顿。

在医院的你吃了无数种奇奇怪怪的药物,吗啡让你精神错乱,你说了很多很奇怪的话,你要和妈妈离婚,还觉得我只有五岁,可每一句都有着对我的爱意。你说啊:我桌下有很多很多的钱,我要给她,上大学,要上一个她自己喜欢的大学。哪怕你明明已经破产了,在一块钱都花不了的情况下,你也想着的是我啊。

你说我很好笑是吧,明明你已经尽力的爱我,我却觉得我得到的不够多,小时候连你也不敢叫,我只当你是远方的很少见的舅舅,就连你生病了我也不敢和你说一声,爸爸,你很痛吗?我明知道你怨恨我,却更不愿踏入房间和你说一声道歉。

是你让我相信回光返照的,那个月倒数的日子明明你连睁眼都难,可你啊在我来看你的时候,插着管的你总会吞下几口粥,睁开眼睛看着我,硬挤出那个难看的微笑。你在我来看你的第二天就离开了,眼角也流着不知道难过还是感动的泪水,可却因为是癌症患者,我没办法见你最后一脸。

我花光了所有的勇气才能在棺材处悄悄看你一眼,我没办法如面对已经离开的舅舅一样摸着他的冰冷的手来面对你,神父让我好好看着你的脸,我才敢将手轻轻点了点你的额头,很感激现在的技术,你那明明已经看不见血色的脸才又了点好看的颜色。很抱歉没有好好代你感激你的妈妈,我实在不能忍住自己低头看她的脸庞,她的眼泪总会在眼眶打转,拉着我,说年纪小小的娃娃没了爸爸。

我捧起了你的照片,你的棺材在熊熊大火中消失在我的眼前,只留下一盒看起来不大不小的骨灰盒。你就这样远离了我的生活,而成为我的遗憾。

你和妈妈说给我多五年看她长大,昨天,她将我带到你的墓前。我拍了拍你的灵位,让你看看我的样子,让你保佑着我最爱的母亲,再想着,每次受委屈的时候,自己也没办法说出来,如果你在的话,事情会不会就有变化,我会不会有了父亲的疼爱?

爸爸,你知道吗,你最爱的女儿已经十九岁了,是个看起来很棒的大学生,虽然有点好笑,她早也不是那个喜欢哭泪的孩子,有苦她自己扛着,她已经是开始学会自己独立,不想让妈妈幸苦的孩子了。

失去你的那天不是最难熬的,之后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也看不见你,才是最难熬的。如果有部可以直达天堂的电梯,我一定会去把我的思念告诉你,我很好,爸爸。

Photo by Klara Kulikova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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