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佐木若子
终于,在疫情爆发两年之后的春节,二妹能再次回家过年,即便是在年初七才到的家。
记得二妹上一次回家,是疫情大肆爆发前的那一年。她只呆了三天就回帝都了。那时,三妹也从日本回来,小妹也还在家,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团圆, 父母也乐开怀。一家人能聚齐在一起的时间,随着我们的长大和工作的忙碌, 是一年少过一年,即便是交通便利了、假期变多了,也没能改变我们回家的次数。
由于春节假期的高峰已过,二妹回家的时候,我已经开始上班了。再加上,母亲从春节前就开始的半身麻痹导致身体疼痛的问题,一直延续未见转好的原因,妹妹到家的第一餐饭,也只能是昨晚的剩菜,只为了能饱腹。即便是我紧急的给她加了一道鲍鱼海参开年菜,但餐桌上凋零稀疏的几盘菜与往年满桌子菜肴的盛况,固然是落差很多。我不知道,二妹吃得是否开心,但是,她说了一句:“现在餐馆做的海鲜套餐,也不怎么样,水平不够哦!”, 看来是对这顿饭不太满意。
到家的第二天,她提议我们一家人外出用晚餐,理由是让母亲能稍微休息,免得带伤劳作。妹妹对吃的要求一向不高,能入口就行。即便再不挑剔的人,对吃都是有基本的底限的,尤其是在年龄越来越大之后。因此,即便嘴上说不在意, 但是肢体动作还是很老实的体现心里的不满。
“妈妈,今晚我们去大酒楼吃饭吧!过年嘛,去酒楼吃饭应一应景啊!” 妹妹建议的是一间很著名的老字号酒楼。或许这个酒楼是她记忆中本地最好的一家酒楼,也是她童年的回忆。那个时候,我们家境很穷,对于酒楼,只能是望尘莫及,上馆子吃饭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这个时间段去酒楼吃饭,肯定很贵!怕是要被宰哦!”妈妈说。
“要不然去家后面的那个咖啡店吧?又便宜又好吃!”爸爸建议。
“对对,可以点菜,跟酒楼一样。后面那个咖啡店煮得不错!”妈妈复议。
“好吧,我都没问题。主要是可以让妈妈休息,今天不必做饭了!”二妹也同意。
傍晚,我就带上爸妈和妹妹,驱车前往爸爸说的那个咖啡店。年初八的城市街景,依然是门可罗雀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气息、来往的车辆缓缓地左右穿梭着、大部分行人都往咖啡店的方向走去,看来都是出来找吃的一群。
“就是这间咖啡店了!一般他们都营业到深夜。”我跟妹妹介绍着说道。找到位置后坐下,我们就开始点餐了。
“要一份奶油虾。”
“对不起,今天没有虾,负责的师傅还没回来上班,海鲜都做不了了!”服务员小声地说,看起来感到十分抱歉的样子。
“还在放假呢?那我们要一个汤、一个炒杂菜、一个宫保鸡丁和一份炸鱼。”
点了菜,就是静静等侯上菜的时刻。突然,我想到,这是一个福州籍贯的餐厅,应该点一道福州名菜才“名副其实”,因此,我又找到店家说要加餐。
“老板,要一份糟菜粉干。”
“好的,没问题。人手不够,可能要等一会儿才能上菜。”
“就是师傅还没回来上班,对吧?”我开玩笑地说道。
“是啊,难得这次能回家过年,就让他们多放几天。”体恤员工的老板, 应该被鼓励。等就等吧!
不久后,菜肴就陆续上齐了,爸爸妈妈和妹妹都吃得很开心,就是那碗糟菜粉干姗姗来迟。
“这个是什么?”妹妹问道。
“这个是我们福州人的名菜, 你没吃过吗?”
“好像没看过。”听到妹妹的回答,我屈指一数,妹妹少小离家已有20载!我在记忆里翻找她是否曾经吃过这道菜的记忆时,发现好像真的没有。
是的呀,犹记得当年我们还在读中学,家境并不富裕,即便没有到拮据的状况,但也是月头宽裕的时候,可以吃到鱼肉。月底没钱时就多吃青菜豆腐,在外面用餐的机会,是少之又少,最常吃的是妈妈煮的菜和学校食堂那五毛钱一碟的素炒面。所以时至今日,妹妹每年回家,都说要吃妈妈煮的菜。
糟菜粉干是福州人的传统美食,酸糟菜、猪肉片和红酒浓汤,配上正宗的粉干,是一碗福州人的补汤,也是很多砂拉越人熟悉的味道。许多砂拉越的土著(伊班人和必达友人),虽然不懂得中文或福州话,到咖啡店也同样会点这一碗“zao choi hun gan”,还能说出这汤面对人有益的说辞。显然,妹妹离家太久,没有了对糟菜粉干的记忆,当然也不想念它的味道。
在那一瞬间,感觉远离了父母、远离了家乡的游子,往往为了生活的压 力,把传统丢掷一旁不顾,直到我们想要找回记忆里的味道时,才发现我们已被远远的抛在后头了。生命中有很多东西可以去追求,也有很多东西我们努力可以得到,唯有亲情和传统,在我们决定放手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回来那个曾经的感觉和味道了,只留下被遗忘的回忆。
这个时候,我只想跟妹妹说:“是时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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