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智逸
寄自日本
我家有两道房门,房门的两个空间,困着两个不同的世界,在这两个不同的世界,没有一个东西是重叠的。计算一下,除了厕所的距离是一样,我的房门应该比另外一间靠近玄关数米。
我们的房间距离,就只是仅仅数米而已,这个距离是指婚后的几年。
合指一算,从今天计起,是结婚二十五周年,亦是女儿离家两周年,儿子离家五周年的日子。
回看那张发黄的照片,我老婆,好像变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在婚后渐变成不肯说实话的女人。
记得我们拍拖的时候,她为人正直,肚里不会藏着半句心中话,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如今,她变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没有表情而冷漠的女人。
我的老婆,冷漠得令人心寒刺骨,而我,自那一晚,便好像患了病一样,再没有举起头看她一面的冲动。
就是那一个令我洩了气的晚上,一个严寒的一月晚上。
我本来打算为她披件衣服,仅此而已。
谁不知,她突然发出咆哮的怒吼,将我的手用力推开。
我以为她嫌我的衣服臭,于是便找了她的衣服来放在她的肩头上,谁不知她越叫越大声,于是我便按着她的嘴,冷不防她将我的手松脱,我不甘心,于是又拉着她的膊不放,在拉扯之间,
谁不知突然传来一句……
「走呀!走呀!」
她好像一头挣扎着的猫儿般乱叫。
我还以为她在说笑,于是便拉着她的衣袖使她动弹不得,好给她开个玩笑来。
谁不知,这一次她居然在喊救命。
我只好打消了好胜的念头,唯有假装自己发了一个怪梦,将脸转到床头的另一边去,一边打起假鼻鼾,一边掩饰着那赤红的羞辱。
至于她给我的回应,便是那响亮的关门声。
那响亮的关门声一击,我们的枕头从此就由两个变成一个。
我被安排到另外一间房间生活,即是睡房旁的那一间,本来的杂物房,即放满厕纸和柔软剂的那一间房。
她为我添购了一张新的单人床,枕头和被单,而她则仍旧沿用以前的那一套。
她早上会走到我的房间视察,那拉开了一半的抽屉会告诉我,她今天有来打扫过。
但至于她的房间,我指的是原本我们住的那一间,我是再没有进过去的。
而碗筷和餐具,她亦重新添置了。由那一对同夫妇用的凋花黑桃木筷子,变成一对客用塑胶筷子。
饭碗也是白色无花纹的客用饭碗。
茶杯则独自一只放在海绵的一旁。
需要洗涤的衣物是放在纸箱中,纸箱里放有一对胶手套和一对即弃木筷子。
我是没有饭吃的,一日三餐,总得自己解决。
银头松动一点的时候,偶尔会到居酒屋点几串烧鸡,一瓶烧酒或是一杯啤酒,银头收得紧一点的时候,索性买个杯面,用电脑或是手机伴食的。
总之,我们是分开吃饭的,由星期一到星期日如是。
除了跟亲戚们一起吃的那顿团年饭。
这种生活,我们如常地运作了多年。
反正大家都对对方提不起兴趣,又何必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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